今年的招聘市场从开年以来就颇为不乐观,岗位减少、薪酬降低、裁员,曾经的金三银四变成铜墙铁壁。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厂的生存状况也不乐观,一些年轻人甚至主动离开大厂,寻求更广阔的职业发展。本文作者采访了几位离开大厂的年轻人,一起来听听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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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靠着讲PPT就能融资的互联网创业时代仿佛如梦一般消逝,曾经比着年薪抢人的大厂与互联网行业一起回归理性。行业并没有落幕,只是在没有新技术足以引爆新的增长点之前,80%的人才流入流失对大部分互联网企业的盈利规模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泡沫的挤出过程总是极其痛苦的。身在其中的人或为了不被“毕业”而卷生卷死,或高薪offer突然毁约留下一地鸡毛。身在其外的人则眼看着起高楼,眼看着楼塌了,逐渐意识到了互联网行业不仅有高薪高级感的A面,同样存在高压高风险的B面。
如今的年轻人们不再一往无前地冲大厂,而是认真思考自己对人生职业发展的追求。不再是随便谁都想挤破头进互联网大厂,反而很多大厂员工在工作的缝隙中找寻新的职业方向。
蓝英(化名)在互联网行业如火如荼的周期内跳槽了2次,她的眼光一直很准,或者说运气也不错,盯准的业务总是能发展得很好,跳槽和业务起飞两项加成下,她的工资水涨船高,不仅高出同龄人一大截,甚至也高出同级别的同事不少。
近两年,蓝英明显感觉市场的流动性变差了,尤其是一些好业务的中高级岗位更是纹丝不动,而潜力业务越来越少了,或者说蓝英已经不太敢去押注所谓的“潜力业务”。
“以前,只要有一个好预期,搭配上好团队,项目基本都能发展起来,都有空间去做增长,但现在不行了,业务增长特别难。”她说。
跳槽不易,但毕业容易,核心业务增长的缩紧使得蓝英不得不配合公司诉求,裁掉了一个手底下的员工。蓝英自己也清楚,这个员工能正常完成所交付的工作,顶多算是不够积极主动。但是在周围环境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面对KPI的压力,部门对员工的要求自然也变得越来越苛刻,部门会议不止一次强调过人效的问题,早就反映出来缩编的趋势。
蓝英内心的生存焦虑一直很强烈,她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年龄偏大的单身女性,在职场本就不够吃香,35岁魔咒和婚育歧视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她,即使她坚定短期内不会考虑婚育问题,但谁都会变老吧,谁又说自己不会有35岁那一天呢?
“问题是我现在的级别高不成低不就,级别再高一点其实年龄的宽限度就也高一些。但在业务收缩的背景下,向上升级非常难。”
蓝英近些年积攒了一些积蓄,本来是打算买房子的,但是随着行业预期的冷静,蓝英觉得与其买房落地生根,倒还不如把这笔钱作为自己能够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安全网。
蓝英在寻求发展机会的时候,发现自媒体还有一定的市场空间,她盘点了一下自己所积攒的人脉,并且与业内的人士多轮沟通后,主动递交了离职申请。
目前蓝英已经GAP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看似在全国各地旅游,实际上是寻访各种mcn机构,了解运作模式,甚至自己下场在小红书、B站等运营账号,寻求运营规律。
蓝英希望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不用太大,哪怕就只有三两个员工。
蓝英说:“很多朋友会劝我,说现在创业失败概率很高,到头来一场空我会受不了。但是我觉得正因为环境不好,所以创业者往往更加谨小慎微,不会大开大合地去烧钱搞策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小而美的发展就足够了。原本的鱼塘已经没水了,要么就换一个鱼塘,要么就努力做一个钓鱼人,仅此而已。”
阿杰(化名)原本是大专学历,通过专升本考试后,又继续深造了香港某大学的研究生,足够努力的背景下,他很幸运的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大厂,拥有着同龄人眼中不菲的年薪。
但实际上,阿杰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时间,作为一名数据分析师,他几乎每天都在处理各种需求,与数字为伍的工作虽然平静但极其枯燥,阿杰每天下班基本就是洗漱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继续起床工作,地铁上满脑子都是数字与逻辑,五年多的工作时间,他胖了30多斤,看起来有些浮肿不说,也没什么精气神。
但他还是被毕业了,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而是公司分析发现数据分析的人力成本太高,决定多招聘本身就有数字分析能力的运营人才,搭配现在行业内流行的自主数字分析工具,进而逐渐缩减数据分析编制,他不是在与任何个体竞争,仅仅是趋势就能对他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失业期间我想了很多,虽然攒下了一些钱,但这些钱在之前既没有改善我的生活,也没有让我觉得很幸福,我感觉之前的我就像是一只仓鼠在地铁上盲目地奔跑。当然,盲目的我还是赚到了一些钱,这笔钱让我在失业期间也没那么焦虑。”
今年的就业市场依然不够乐观,阿杰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虽然有一些行业伙伴帮助他内推获得了offer,但阿杰也没有接受,薪资没有什么变化,但工作内容依然是重复上一份工作,这让阿杰很担心自己下一次又被趋势所“替代”掉。
阿杰在失业期间也没闲着,一方面开始控制饮食健身提高自己的精神面貌,一方面利用之前自己留学的经历经验,做了一个B站的雅思考试分享账号,人气不高,但播放量最高的视频也有一万多人来看,他考虑转型副业来做雅思老师,目前也在筹备自己的在线视频课程,希望通过B站传播开来。
雅思考试的费用太高,这使得雅思辅导课程的费用也水涨船高,行业很混乱,线上线下的课程随处可见,但只要有学生喜欢听他的课程,他就有机会通过卖课创造一笔收入,即使不够稳定,但至少有了一个副业,他不会担心后续再次“被失业”,在失业期间搭建起一个副业收入来源,他觉得很值得,比以往忙忙碌碌的生活更让他觉得充满希望和期待。
阿杰的新人生格言是“活着就是胜利”。他现在的一切行为目标都是先保障自己能幸福地活着。
“我也在思考我接下来该在互联网行业做什么类型的工作才没那么容易被替代,chatGPT的发展也让我感受到了危机感,我现在不是很在意年薪当前是多少,而是会考虑什么样的工作可以让我觉得充实且幸福,也没那么容易被替代,在我没有找到结论之前,有一份副业也能让我不急于去盲目地找工作。”
明丽(化名)毕业两年,逐渐意识到互联网行业的“顶”到了。不仅是自己在职场上没有什么上升机会,甚至是自己的leader自己也没什么上升机会。一路名校披荆斩棘经历过来的她始终相信“不能在无谓的领域努力与挣扎。”
一个偶然的机会,明丽在朋友圈看到一套一线城市的别墅在寻求买家,明丽从事商务工作,认识一些比较有资金能力的甲方客户,有一个甲方客户正巧在朋友圈透露自己在看房,明丽在与中介沟通了返点后,给中介与客户牵线,最终客户购买成功,明丽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抽成,几乎相当于明丽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当时的明丽想着,自己还有很多“高薪”“高资本”的人脉,房产市场正火热,她完全可以专职去做房产销售,卖几套房比现在的工作轻松不少,而且明丽非常欣赏Youtube上一位销售豪宅的博主,专门拍摄国内各种豪宅转售,体面且收入极高,这块领域目前国内还没有成熟的博主涉足,但明丽作为商务无论是形象还是沟通都不错,搭配着高学历出身,她认为这是她非常独特的优势。
因此明丽很快就辞职选择投身高端房地产业,说白了,就是做高端房产销售,而且只做价值在千万级的房产销售,她与一些中介、公司都联系起来,并且与某个摄影工作室签订了拍摄合约,拍摄一些短视频销售豪宅。
但明丽入行后才意识到,之前那一笔成单偶然和运气还是多一些,豪宅销售的收入虽高,但成单极其困难。拍视频宣传的方式虽然新颖,但她并不了解如何运营一个账号,加上之前没有经历过上镜拍摄的训练,拍摄镜头中的她显得尴尬又僵硬,完全看不到平时她自在洒脱的影子,宣传效果并不好。反而拍摄成本基本都由她自行承担,半年下来,明丽又迫于收入焦虑转了方向。从拍摄销售豪宅转为拍摄销售新房,而新房成单也同样稀稀落落。
随着疫情发展,整个一线的房产市场都趋于冷静,而且很多房产销售即使学历见识不如明丽,但更有“网感”,他们拍摄的短视频比明丽更火,反观明丽自己的账号定位不上不下,圈子里的“人脉”也在朋友圈广告的轰炸下消耗得差不多。明丽近一整年几乎没什么收入,但为了拍摄视频已经烧掉了二十多万元工作积蓄,账号真实粉丝不足两万。
一些通过各种渠道来的客户情况更让明丽无奈,不是豪宅客户就一定有高素质,明丽以为自己能把甲方服务好,就一定能把客户服务好的想法根本不成立,有些客户之刁钻让明丽十分吐血,一年内遭受的白眼瞧不起比之前工作两年遭受多得多,明丽的最终崩溃来源于,在一次给客户介绍房产时,客户老大爷对她说“争取去考个好大学的研究生,好好念念书,以后就不用干这些了。”
一年多离开大厂的时间,明丽没有体会到创业的快乐,“大厂光环有时候是一柄保护伞,你以为你很行很强,但是直面市场才知道市场是多么残酷。”
明丽以前非常看不惯有些大厂员工胸前挂着大厂的厂牌,她认为这样是把自我隐于大厂光环之后,不够自信。但两年后的明丽在老上级的接应下回到了大厂,这一次明丽内心很平静和感恩:“向下兼容是没有出路的,要感恩大厂给了自己一个牛逼哄哄的机会,也要明确自己的规划和目标,大厂er得意识到目前百分之八十的底气都和自己的实力没啥关系,掂量好自己也掂量好方向。”
明丽虽决心要在大厂好好耕耘。
有人说,其实不是逃离大厂,而是被迫离开大厂,他们清醒地知道自己留不下。
也有人说,大厂只是一种职业选择,不用迷信进了大厂能过得更好,人生一直都有很多机会。
现在年轻人逃离大厂和之前流行的逃离北上广非常相似,高压高风险高收益的大厂生涯,仿佛是北上广工作的典型缩影,有的人离开找到了新出路新生活,有的人离开又回来重复着熟悉的节奏,还有人一直坚持着从未离开过。
但谁能说当下即终点。
人生选择看似千篇一律,实则个人主义,每个人的体会无法相同相通,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逃离还是奔赴只是过程,在不同的职业选择背后,大家都只是全心全意去体会人生、奋斗人生,为了美好生活而努力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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